【马东】亲密【2】
Chapter two
·还是严重私设预警
·欢迎评论
旋钮掉了，但简讯还是要回——等一下，我是该立即就回还是该拖一下？我能感觉到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正砰砰跳起来，跟陌生人线上聊天都这么紧张吗？
太蠢了，我问他要不要恋爱，这就像我自以为扔了个手榴弹过去，结果人家轻轻松松接住之后还告诉我“你环儿都没拉开”。不不不，也不一定，他可能也不是什么选手，只是个怪人而已。
那我到底今天见不见他？见了就真的开始恋爱吗？毛都没见到，恋个屁。况且以我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也不适合开始恋爱。还有，这个Haechan，要是见了面就直接说“还是算了“那我怎么办？黄旭熙听了估计下巴都要笑脱臼。
我花了十几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决定就顺水推舟。反正看照片也不算我的菜，因为几句话就怂也太没出息，先见了面再搞砸也说得过去。
我：好，在哪见？
Haechan：南城的MUSE，十点以后过来。
回复的还是很快。地方我知道，那是个已经开了五六年的pub，不算大但是生意还不错，我还在上学的时候跟朋友一起去过，毕业了之后搬到东城就没再去过了。
时间还早，我打算看个电影——忍不住一直想，他约我在pub见，为什么呢？那里又暗又吵人又多，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的好场所。然后吃了个饭——又忍不住想，他肯定不是自己一个人去，他会不会是同时约了很多人？那这都不是渔场管理了这简直就是花样作死。吃完饭我又开始冲澡——接着忍不住想，我是不是让他误会什么了？
结果就是我电影没记住演什么，饭吃的也不太知道什么味道，洗澡还打了两次泡沫。站在衣柜前选衣服也让我头疼，我实在不该答应这次见面，应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跟他再多聊聊，再决定要不要见面。全怪黄旭熙，他这人说话语气总是自信满满，他说你无聊，该去见面，我就不知不觉要去见了。我气愤之余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Lucas：怎么了？
我：全他妈怪你！
Lucas：什么啊？
我：我一会儿要跟他见面了！
Lucas：哦我知道。他跟我说了。
我：？？？这也跟你说？你不是连他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吗？
Lucas：这有什么关联啊，他是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来。
我：……哦
Lucas：不过你很可以哦！可以看得出下了很大决心！
我：闭麦吧你
Lucas：哈哈哈哈哈今晚我要加班就不过去了，这样也好，不然我去了抢占全场焦点对你更没好处——
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样一想这位Haechan还挺细心，邀请黄旭熙无非也是为了让情况不那么尴尬。我的不安减轻了大概有百分之十，放下手机接着挑衣服，最后决定轻松一点穿一身运动服。刚刚穿好衣服我在犹豫要不要再花点心思比如稍微吹一下头发的时候，Haechan君的简讯又进来了。
Haechan：我要开始准备出门了，我在挑衣服。你出门了吗？
我：还没有，快了。
Haechan：一会儿我在店门口等你吧。
我心跳又不太正常。他心情很好吗？为什么语气这么雀跃（当然不是说真的语气，就是一种文字上的感觉）？还要告诉我他在挑衣服，我这边还在想会不会吹了头发被他看出来我花心思了然后就暗自嘲笑我，他居然直接跟我说他正在花心思。我忍不住又看看自己发给他的照片——平平无奇。怎么，他难道还很期待这次见面吗，见到我会不会大失所望——算了，了不起也就是转头就走。
想想我第一次跟李泰容见面的时候更惨，我刚进电视台，每天跟着金道英在前期组跑腿，有次第二天凌晨要去海边集市取材，为了出发方便前一晚我去道英哥家借宿，见到了他室友李泰容。吃晚饭时他并不看我，也可能因为我一直猛盯着他看。吃完了我想着主动刷碗就立即跑到厨房，他终于瞪着眼睛主动开口，“你进厨房怎么不换拖鞋的？”太凶了，我心想，完全把我当个麻烦，估计怎么追都没用。
那又怎么样，我们还是当了三年多的恋人。那又怎么样，现在那三年已经淡的像烟。所以没什么，我拿着手机想，了不起也就是转头就走。
我：不用了，你到了就先进去，不用管我。
Haechen：行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他等，可能想象到跟他一起走进去之后被他的朋友打量会跟尴尬，也可能只是我这人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万一黄旭熙骗我，他本人根本不好看，那他都出来接我了，我到时转头就走负罪感得多强啊。
也不要急着骂我，本来就是这样。看他也回了“行吧”，并没有再坚持，就是随我便。当然了，线上聊了没几句，语气看起来很雀跃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宠我爱我亲亲我吗，我们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想到这里我很平静了，甚至在下楼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感觉到了一种疲劳。人一旦到了某个年纪，就会经常感到疲劳，跟新鲜的人见面也不再那么新鲜。他也没再发短信过来确认我出没出门，他在哪个位置等我，我也懒得问，到了再说。
我到门口刚掏出手机的同时他简讯就进来了，“我在二层，人不是很多，你上来往右手边走就能看到我在卡座这，我穿了红色外套。”我推开门，在玄关里亮的惊人的镜面前看了一眼自己，还好，不太能看得出是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的人，于是我大步迈进去，把自己扔进暧昧的霓虹和震耳的音浪。
我的确很快就找到他了。他看起来的确跟自拍里面很不一样，也不是说长相，他长得的确还像是个孩子，就是神情没有孩子的好奇或天真。他微微低着头，在一堆大笑和摆动身体的人中间显得还有点没精打采，但我莫名其妙觉得他好像会随时做出什么惊人举动。
我走过去，我看到有人拍拍他肩膀好像在问他喝什么，他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杰克丹尼，已经空了一多半。对方说你喝的还挺快，他笑起来，还有点得意。即使灯光闪烁又昏暗，我隐约觉得他笑着的样子很可爱。
站到他面前，他附近几个人都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各干各的了，我清清嗓子。
“我是……马克。”太尴尬了，我想不出更酷一点的开场白，听着自己的声音都觉得尴尬。可看到他笑，我又突然很期待他说话的声音。好巧不巧，这时候音乐换了，变成了柔和不少了的new jazz，于是他声音很清楚的传进我的耳朵，“你怎么才到？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你了。”
要命要命要命。他的声音真是要命。
“你这不也忙着呢吗。”我慢慢坐下来，跟他中间隔着一个位置。他喝了一口酒，“忙个屁，无聊死了，音乐又难听。”他转过头，很坦然的打量我。疲劳感？没有了，人际交往真是奇怪。我又重新紧张了起来，感觉到脖子后面那一块肌肉都有些僵了，怕被看出，我也逼着自己打量他，但其实并不能看的很清楚。他的红外套是丝绒质地的夹克，条纹的针织衫贴着脖子，哦，一个时尚人士。他会不会觉得我穿的有些随便了？我得立即说点什么让他停止打量我。
“要不我们换一家，或者吃点东西也行？”
“不吃。”他把酒瓶放在一边，又掏出根棒棒糖塞进嘴里，一边东张西望。看来我也让他无聊了，一阵后悔又涌上来了，看他飞速失去兴趣，这他妈还不如掉头走了，他的那些朋友看起来都很年轻又比我酷（呵，都是时尚人士），我想象在我走了之后他们都会笑着问他，怎么约了这么个呆头呆脑的。
我站起来，看看下面的舞池，想着要怎么开口说“我下去蹦一会儿”然后悄悄溜了算了，他又开口了，
“你家在附近吗？”
这又是几个意思？是想跟我回家吗？为什么不是去他那？我脑袋后面连续不停向外蹦问号，我要怎么回答——比起几个小时前，我们对彼此熟悉程度其实完全没有进展，不仅不知道对方姓什么，连到底长什么样没完全看清楚。这人对“恋爱”这词要么是有什么误解，要么是个直球疯子，不不不他好像都不是，他八成只是觉得这样问比较好玩。
可怕的是，我嘴痒——几乎要跟他说有些远但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我开始抖腿，这感觉就像之前工作时预约热门的采访对象，明明知道必须要搞定这个人才能在收视率上碾压同时段的对家节目，但为了避免对方产生退缩心理我还要拿出一副矜持来引他主动开口。
“有点远。”我还是说了，主要是突然想到这几天闭门不出也没整理打扫，我的房间完全没做好迎接任何客人的准备，现在看到人了是没掉头就走，看到房间了他要是再一皱眉，不是他受得了受不了的问题，我的自尊心受不了。
“哦，那好吧。”他看起来并不失望。“走吧下去玩。”
我跳了舞，跟他的朋友一起喝酒，又跳舞，玩了一会儿色子，又喝酒，初见面的兴奋支撑不了多久，勉强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就想走了。我从来不喜欢这种环境，20岁的时候还能装作喜欢，现在也懒得装了。我去了洗手间，出来直接向门外走，一边走一边给他发了简讯说我走了。烦闷迟缓的从我脚底升腾起来，约在这种地方第一次见真是糟糕。如果以后不会再见，那也就不要见了。
谁知道他居然跟了出来。“我也回家，今天状态不好。”
我们就默默站在路边等着出租。他有点驼背，个子稍比我矮一点，头发上沾了别人的香烟味道——他好像是不抽烟的，但他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甜味。天气已经有些凉了，现在是半夜，温度更低了些。路灯照射下面我看到他鼻子上和鬓角那里有些汗珠还没消下去，在灯光里一闪一闪。
“你小心点不要感冒。”话说出口把我自己吓一跳。
他眼睛稍睁大了一点看看我，笑了。眼尾翘起一点点，睫毛挤出弧度，的确可爱。
“知道了。”梨子汁，空荡而安静的环境里，他的声音让我想起梨子汁。我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车开了过来，他坚持让我先上车，“我住的很近。还有个朋友让我等等他。”
我点点头，该上车了，我在犹豫。
“……下次见。”我快速把这句话吐出来，然后去拉车门。
“下次一起吃饭吧。有家面馆我新发现的，味道不错。”他歪着头看着我说
“面馆，好，哈哈哈。”
“笑什么啊？你不喜欢吃面？”
我心想他压根不像是会去面馆的人，我能想象他自己去吃麦当劳但是想象不出来他自己去吃面。但我当然不会讲这些，“不是啊，吃面好啊。”
“可以一起吃面，”他盯着我，“一起做别的也可以。”
还好是半夜看不出来什么。我坐在后座上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